林妙音望著玉竹眼底翻湧的擔憂,纖長睫毛微微顫動,最終從胸腔深處溢出一聲嘆息。她屈指叩了叩案幾,鎏金香爐在燭火下泛著冷光:"翠喜送來的斷臂...... 不過是障眼法罷了。"

"假的?" 玉竹驟然睜大眼睛,鬢邊的銀蝶步搖隨著動作輕顫,撞出細碎聲響。她踉蹌著上前半步,繡鞋碾過地上未干的茶漬,"可那傷口血肉模糊......"

林妙音捏起案上半干的茶漬,望著暈染的深色痕跡出神:"假是假的,但也說明沈玉還困在公主府。"

她指尖突然收緊,帕子被攥出褶皺,"本打算應了余靈秀的投誠,誰能料到昨夜談話被幼安聽了去......"

話音未落,窗外忽有寒鴉長啼,驚得廊下銅鈴叮當作響。

玉竹望著主子蒼白的臉色,喉間發緊:"既然是假,那翠喜如何篤定您會上當?"

她的呼吸輕輕起伏。"因為沈玉臂上有個印記,"

她忽然輕笑,笑聲裡卻帶著幾分蒼涼,"牛痘。"

見玉竹滿臉困惑,她起身走到窗邊,月光將窗欞的影子投在她身上,恍若籠著無形的枷鎖,沒在開口。

這是唯有她知曉的秘密。當年他為護她受傷,她親手縫合的傷口,即便愈合無痕,卻也在皮膚上烙下了獨屬的印記。

翠喜送來的斷臂雖有相似痕跡,細看之下...... 終究是差了分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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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竹依舊不解,若是假的,為什麼當初小姐要和王爺鬧成那樣?

想要問什麼的玉竹,看著林妙音又坐在那邊陷入到她自己的思緒當中時,便不再開口,安靜的守在她的身邊。

......

喜踩著滿地殘紅從林妙音的院落匆匆而出。

回到自己居所後,銅鏡前的她十指翻飛,將發間銀簪換成鎏金步搖,胭脂水粉層層疊疊敷上,硬是把蒼白臉色襯出三分艷麗。

行至寧王的院落時,檐角銅鈴被晚風搖出細碎聲響。

風銘負手而立,玄色勁裝與夜色融為一體,他掃過翠喜刻意裝扮的眉眼,長臂一伸,冷硬的阻攔姿態讓青石板路上的月光都凝住了。

近來因長公主的青睞而愈發驕縱的翠喜,杏眼圓瞪剛要發作,瞥見攔路之人是北宮攸身邊的頭號護衛風銘,嘴角立刻堆起諂媚的弧度。她從袖中摸出一錠碎銀,指尖還沾著胭脂的艷色,語氣甜得發膩:"風大哥,通融通融?"

風銘後退半步,避開那遞來的銀錢,寒聲如冰:"王爺不見閑雜人等。"

翠喜跺腳,絹帕絞出細密褶皺:"奴婢當真有要事!事關...... 事關王妃清譽!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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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說與我聽即可。" 風銘的聲音不帶半分溫度,腰間佩刀隨著動作輕晃,在地上投下森冷的影子。

"這等機密怎能隨便......" 翠喜話未說完,見風銘已轉身要喚人驅趕,突然發了狠勁。

她提起裙擺,踩著三寸金蓮發瘋似的往院內衝去,艷麗的釵環撞得叮當作響,尖利的嗓音劃破暮色:"王爺!長公主身邊的人有要事稟!事關王妃私秘,遲了可要誤了大事!"

刀鞘落地的脆響驚飛檐下宿鳥。北宮攸自門廊陰影中緩步而出,玄色廣袖掃過雕花門楣時,檐角月光碎成星子簌簌墜落。他抬手止住風銘欲上前的動作,長指撫過刀柄上的饕餮紋,眼尾余光像淬了毒的銀針,將翠喜釘在原地。

"王爺~" 翠喜剛調整好儀態,軟糯的尾音還未散盡,寒光已貼著耳畔掠過。

烏發如雪片紛飛,幾縷斷發纏繞在鎏金步搖上,映得她驟然失色的臉更似紙糊的一般。

冰涼的刀鋒抵上脖頸時,她才驚覺北宮攸不知何時已欺近身前,龍涎香混著鐵鏽味的氣息噴在額角,灼得人頭皮發麻。

"再說半句廢話," 刀刃微轉,在蒼白肌膚上壓出淡紅血痕,"本王就讓你去黃泉路上說個痛快。"

翠喜雙腿一軟跌坐在地,繡鞋上的珍珠滾落滿地。

她死死盯著那雙繡著金線暗紋的皂靴,指甲深深掐進掌心,將對林妙音的恨意咽進喉嚨:"奴、奴婢得知...... 王妃曾有位故人,姓沈......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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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到嘴邊,她望著北宮攸垂眸時眼睫投下的森冷陰影,生生將 "情人" 二字嚼碎吞回,"如今人在奴婢手上,只要王爺......"